周立波轶事

【类型】报纸
【作者】韦泱
【简介】轶事或故居，多关涉已逝之人。拙文谈轶事，不致再引诧异的目光。因为此周立波，已故作家是也。他的原名叫周绍仪，是湖南人，一九Ｏ八年生于湖南益阳清溪村。整七十年前，即一九四一年，周立波一边在延安“鲁艺”教书，一边抽时间到碾庄蹲点，体验农村生活。在五十多天里，他一直住在一家刘姓的老乡窑洞里，有空就与房东聊天
【全文】

轶事或故居，多关涉已逝之人。拙文谈轶事，不致再引诧异的目光。因为此周立波，已故作家是也。他的原名叫周绍仪，是湖南人，一九Ｏ八年生于湖南益阳清溪村。

整七十年前，即一九四一年，周立波一边在延安“鲁艺”教书，一边抽时间到碾庄蹲点，体验农村生活。在五十多天里，他一直住在一家刘姓的老乡窑洞里，有空就与房东聊天。他以这家饲养的母牛下小崽的趣事为素材，创作了生平第一篇短篇小说《牛》。这也是他小说创作的起始，他的文学才华已初露端倪。当然，此前他已开始进行翻译及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的写作。

说来，周立波与上海有缘。由于在家乡参与学生运动，被人告密为“赤色分子”。为躲避迫害，他在同乡周扬的帮助下，一九二八年进入上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与几位益阳籍同学只能栖身在虹口北四川路（今四川北路）横浜桥德恩里的亭子间里。他学会了每天生炉子做饭，过着十分艰辛的生活。然而，他坚持自学英语，到一九三Ｏ年，已能从英译本翻译苏联小说《北极光》。第二年，他又与周扬一起，翻译了苏联古朱列夫斯基小说《大学生私生活》。此后，他以“立波”为笔名（即英语Liberty的音译，意为自由），本名渐渐不为人知。有一插曲，说的是“文革”中，周立波受到无情批判，到处游斗。他被剥夺了写作权利，作品一概封存。可用于批判的《周立波毒草集》，却被人们暗地偷阅，用作文学欣赏呢。一次，周立波刚受到批斗，转眼就有年轻人围上去，壮着胆请他签名。他揩一把脸上的汗水，很快签上一个英文词：“Liberty”，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轻声说：“我的名字，自由的意思。”

仅靠翻译得来的微薄稿费，实在无法维持生活。他经同学介绍，进了神州国光社当校对，仍继续从事革命活动，组织印刷工人开展罢工斗争。在一次张贴传单时，被工头抓住送进巡捕房，又从他的住处搜出一些进步书籍。依着这些“罪证”，他被反动当局判了两年牢刑，关押在提蓝桥西牢。他将这段与难友们在狱中的斗争生活，以后在延安写成了《麻雀》等一组短篇小说，编入集子《铁门里》。

出狱后，他由周扬介绍，先后参加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和中国共产党。与王淑明、徐懋庸一起编辑《时事新报》副刊《每周文学》，后与关露一起担任过《生活知识半月刊》文艺专栏的主撰人，还参与《文学界》《光明》两刊物的编辑工作。在大量阅读外国文学作品中，他在报刊上向我国读者介绍苏俄作家高尔基、普希金、托尔斯泰等，以及法、美、德、日等国的作家。同时，他继续翻译外国文学作品。翻译几乎成了他在上海的一项重要文学活动。他先后翻译了美国马克•吐温的小说《驰名的跳蛙》，爱尔兰乔易斯的小说《寄宿舍》等。尤其是他翻译的苏联肖洛霍夫长篇小说《被开垦的处女地》，几经停顿，重译，又得周扬、杨骚、林淙等人的帮助，至一九三六年十一月，该书终由生活书店出版。之后他又翻译了捷克作家基希的报告文学《秘密的中国》，于一九三八年四月由汉口天马书店出版。可以说，作为文学家的周立波，是从上海起步的。而他首先是以文学翻译来确立其在文坛地位的。译介外国文学的实践，为他后来从事其他文学形式的创作打下了扎实基础。一直到一九三七年抗战兴起，上海沦陷，周立波与其他文艺工作者撤离上海。整整十年，上海令他“备尝了艰辛和欢喜”。他常常怀念亭子间的生活。建国后，曾以《亭子间里》作为一部论文选集的书名。现今，他当年赖以写作的亭子间，作为他曾居住过十年的寓所，已列为一百五十五处上海名人故居之一。当然，他的湖南家乡还挂有“周立波故居”的匾额。

周立波从上海撤退，原本打算直接去延安，可途经西安时，八路军办事处党代表林伯渠要他和另一作家舒群，先去华北前线做战地记者。这时，正巧美国进步作家史沫特莱来到西安，要上山西前线采访，正缺翻译。经组织安排，周立波做了史沫特莱的随行翻译。他们从西安出发，深入各战区，受到周恩来、朱德、彭德怀、任弼时的接见。史沫特莱在战地医院给伤员包扎伤口，周立波和舒群就作她的助手。战斗结束，任弼时将缴来的一双日本长统靴送给周立波，部队又送了他一匹从日本兵中夺回的东北马。

从一九四六年起，周立波下到松江省（今属黑龙江海省）珠河县元宝区参加土改，深入乡村访贫问苦。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许多事件、场景和人物，触动着周立波，他抑制不住创作欲望，用了五十余天的业余时间，很快就写出我国文坛第一部反映土改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上卷初稿。一九四八年，写出了下卷，由东北书店相继出版。一九六Ｏ年，周立波创作出版了《山乡巨变》正篇和续篇。可以说，这是《暴风骤雨》的姐妹篇。“四人帮”粉碎后，他曾有过创作一部新的长篇小说计划，以反映新时期农村建设，与《暴风骤雨》《山乡巨变》连起来，组成中国农村伟大变革的三部曲。无奈由于长期积劳成疾，加上“文革”的身心摧残，一九七九年九月，周立波因病辞世。   

周立波轶事甚多。 我喜欢搜集这些前辈作家的文坛轶事，用陈子善教授的话说：“蛮好玩的”，犹如打捞时间的遗物，历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