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报纸
【作者】陈青生
【简介】 《文笔》二00九年冬之卷中，载王建民君记述白蕉生平简历和笔墨趣事的《清气生蕉下 高情逸云间》文，读后获益良多，间有感慨，也想介绍几则王文未曾谈及的白蕉情况。王文提到，白蕉认为自己文艺创作
【全文】
《文笔》二00九年冬之卷中，载王建民君记述白蕉生平简历和笔墨趣事的《清气生蕉下 高情逸云间》文，读后获益良多，间有感慨，也想介绍几则王文未曾谈及的白蕉情况。
王文提到，白蕉认为自己文艺创作的成就，“诗第一，书二，画三”。然而，世间常见、常谈的，多为他的书画，鲜见谈论他的诗。白蕉的“诗”，有中国传统古典体诗词，也有自由体白话诗（即通常所说的“新诗”）。两相比较，谈论白蕉新诗的似乎更少。白蕉的诗作，有言志，有抒情，也有记事。了解白蕉的诗作，对于了解白蕉的人生经历、情感意趣和艺术追求，都不无助益，故在此先略谈他的一篇新诗作品。
1929年1月出版的《白蕉》，是白蕉的一部新诗作品集。这部诗集内分二辑，共收诗人在1926年至1928年间写作的新诗四十七篇。诗集的序文，由白蕉用毛笔书就，分三页刊于诸诗篇之前，其中告诉读者：“在这书里大都是爱的悲愁和欣喜的歌咏，在将失去的情绪中的仅有的捉获。”
在这部《白蕉》诗集中，居首的诗作篇名也是《白蕉》，或者说，诗集其实是采用了这篇诗作的题目作为书名。诗篇《白蕉》，含三章三十一节一百四十九行，以“我”的口吻，讲述少年时代的“我”对于一位名叫“白蕉”的少女的深挚爱恋，还有少女“白蕉”的离去给“我”留下的长久思念和深切哀痛。诗篇开始便直述“我”对少女爱恋的萌发：
在神秘之稚年，
我早已爱了你了。
可是以这样的神秘，
我的双亲没有知道；
你的双亲也没有知道。
你雪样地白，
月样地皎；
坐了翡翠之车，
来自天国。
你这样活泼而娇小；
可是沐浴熏了香，
还是你的呼吸，
有这样芳菲缭绕？
……
诗篇随后陆续讲述“我”爱恋“白蕉”的种种周折，尽情宣泄了“我”在初恋时对于爱和爱人的纯真、羞怯、憧憬、悔恨等心理、情感，坦率表达了初尝爱情的欢乐与失恋的痛苦。诗人毫不讳言少女“白蕉”“早已是我生命的主宰了”，即使离别之后，“我”对少女仍爱得执着，爱得忠贞不渝。诗篇的结尾，是诗人对初恋姑娘的表示：
啊啊！我没有希求；
我愿烦恼，忧愁，辛劳……
都是为了你——
我爱的白蕉！
《白蕉》既是一篇情真意切的青春恋诗，也真实记录了诗人人生中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
有关诗集《白蕉》和诗篇《白蕉》详细内容与艺术特色更为具体的情况，留待另文再做介绍。这里要说明的是，从胡适1917年在《新青年》提倡白话诗，到《白蕉》出版的1929年，中国新诗仍处于初兴阶段。按照刘福春君编纂的《中国现代新诗集编目》统计，自1920年3月出版胡适的《尝试集》到1929年底，中国文坛问世的新诗集（含散文诗、诗剧、诗文合集），总共二百部刚出头，这当中还包括1929年2月至12月间出版的四十余部。仅据此亦可想见，白蕉实不失为中国早期新诗的积极创作者，而《白蕉》也堪称中国早期新诗的一部不无特色的成果。然而，白蕉的这部新诗集，即使在专业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中，了解其详细内容的为数并不多，在目前流行的诸多中国现代文学史著中均鲜见提及。其中缘由固然复杂，在此姑且不谈，但这种学术研究的疏漏，责任显然不在白蕉和他的《白蕉》。
通常所见对于白蕉姓名字号的介绍，或者如王建民君文中所说“白蕉本姓何，字远香，号复翁”；或者如《百度百科》说白蕉“本姓何，名法治，后改名换姓为白蕉。别署云间居士、济庐复生、复翁、仇纸恩墨废寝忘食人等”；在《上海大辞典》中是“白蕉（1907－1969）原名何治法，又名馥，字旭如，别署云间，笔名白蕉。”这些介绍中不同文字的是非，可待日后查证，暂且不辩；而这些介绍相同的是，都没有说明何馥（何法治或何治法）为什么要“改名换姓”为“白蕉”。如果读过诗篇《白蕉》，有心人就不难明瞭何馥何以改名换姓为“白蕉”的由来了吧。
许多文字谈到白蕉性情清高狂傲，勤奋率真，知道了他改名换姓的缘由，也会知道他实在还是少有的“情圣”——用初恋情人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沿用至死，借此对心爱的姑娘铭记一生。
王建民君的文章中，还提到齐白石为世间没有白色芭蕉而画墨色芭蕉以赠白蕉的艺苑传说。如果这则传说确有其事的话，那是齐白石先生对“白蕉”的“蕉”有所误解了。在《白蕉》诗篇中，有两节诗句讲“我”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白蝶”，飞到“白蕉”的怀里，“白蕉”和 “白蝶”欣喜依偎，一起随微风飘摇，以至“人们认不出我和你”。关于“人们都认不出我和你”这一诗句，诗人特意附加一则注解：“白蕉花似白蝶”。见过芭蕉花的人都知道，那花色黄，形状绝非似蝶。什么“蕉”的花朵似蝶呢？是美人蕉（又名兰蕉、昙华）。美人蕉常开红花、黄花，也有白花。《白蕉》诗篇里的“白蕉”姑娘的名字，书画家何馥改名换姓的“白蕉”，实意都应该是美人蕉开的白色花朵。
白蕉以擅画兰花著称。在他的画作里是否有白色的美人蕉花容，我见识少，不知道。然而，知道了“白蕉”的真实意义，我想，喜爱白蕉书画的人，在纪念这位杰出艺术家的时候，如果能在他的像前供献一束白色的美人蕉花朵，天堂里的白蕉一定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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