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艾明之

【类型】报纸
【作者】韦泱
【简介】 一九五O年,上海召开第一届文代会。六十年过去了,当年与会代表中,如今健在的小说家、八十五岁高龄的艾明之先生,可谓硕果仅存,令人颇多感慨。早时,我即从小说中知晓艾明之,但见面交往却是近两年的事。十多年来,他已然搁笔,淡出文坛。因为,在公众场合,在报刊媒体,已难觅他的身影与文名。又因为,艾明之几乎所有
【全文】

 一九五O年,上海召开第一届文代会。六十年过去了,当年与会代表中,如今健在的小说家、八十五岁高龄的艾明之先生,可谓硕果仅存,令人颇多感慨。早时,我即从小说中知晓艾明之,但见面交往却是近两年的事。十多年来,他已然搁笔,淡出文坛。因为,在公众场合,在报刊媒体,已难觅他的身影与文名。又因为,艾明之几乎所有作品都是以城市底层人生为创作题材。时下,真实而深刻反映民众疾苦的文学作品,寥寥无几。这样,读者几乎难以找到艾明之笔下的那些社会底层人物的遭遇与心声。所以,寻找艾明之,成了读者发自心底的一种呼唤与期待。

磨难中的早慧

艾明之本名黄志堃,一九二五年生于上海。然而,他的祖籍却在广东英德县。父亲曾是教师,后到上海谋发展,成功开办了一家小影业公司,专门买卖电影器材和影片拷贝。“一二八”日军打进上海,炮火烧毁了影业公司及他们全家赖以栖身的居所。从此,原本还算小康的家庭,顷刻中落破败。小学未读完,十二岁的艾明之就进了难民所,白天在旅店门口擦皮鞋,穿街走巷做报童,还到网球场上捡球,去餐馆做小勤杂工。太平洋战争爆发前,艾明之考入了位于思南路上的“国际难童中学”,校长是著名教育家陈鹤琴先生。该校翌年改名为“上海慈联中学”,学校师生中有不少是中共地下党员,原上海市委副书记杨堤亦曾就读该校。《大众哲学》《社会科学基础教程》等进步书籍可以在校内公开阅读、讨论。学校还办有“电训班”,专门为新四军培养电报话务人才。可惜珍珠港事变后,日本军队悍然进驻租界,地下党领导的这所进步学校不得不被迫停办。

艾明之失学了。在苦闷心情的驱使下,他拿起了笔,开始把看到的种种不平和黑暗社会现实,反映在他的字里行间,先后写出多篇短篇小说。一九四O年,艾明之的处女作《人生驿站》,发表在陈蝶衣主编的《万象》上。这年艾明之才十五岁。之后又多次在《中美日报》等副刊上发表作品。可以说,这是他在上海迈出的最初的文学脚印。少年艾明之显露出文学创作的聪颖天资。

由于家中人口众多,糊口不易,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经过几夜痛苦的思考,艾明之决定悄悄离家,另谋生路。正巧,有几个同学抱有同样的想法,大家决定离开这死气沉沉的上海,到外地去闯一闯。

茫然间有贵人相助

一九四二年春,艾明之到了重庆,在一所中学谋得一个教职。因课时不多,他重新萌生了写作的欲望。他从上海来,十分熟悉这所城市。可是,已经沦陷的城市及其芸芸众生,正饱受苦难的煎熬。想到这些,不禁悲从中来。十九岁的艾明之,一个人躲在小茶馆里,连续苦战,一口气写下了平生第一部中篇小说《上海二十四小时》。在充满鬼魅魍魉的重庆文坛,有一份大型文艺刊物《文哨》,给读者带来了“耀眼的光和暖心的热”。艾明之信赖《文哨》,毅然把这部小说稿寄了去。很快,回信来了,编辑约他面谈。这回信快得使他难以置信,心想,不会是生活又一次在跟他开玩笑吧?他将信将疑地来到重庆朝天门,在江边的一座破旧小楼内,一位接近中年模样的编辑接待了艾明之。他就是著名作家叶以群先生。叶以群(一九一一至一九六六)笔名以群,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任左联组织部长,《北斗》编委,抗战时期任《抗敌文艺》编委,重庆文化联络社总编辑,后任香港交通社负责人。建国后任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文学》《收获》副主编,在文学创作、理论研究及翻译诸方面,卓有建树。

那天,以群与艾明之亲切交谈。他详尽分析了《上海二十四小时》的优缺点,鼓励有加,并希望艾明之尽快将小说改出来。他告诉艾明之,《文哨》以刊短篇为主,不发中长篇,但中篇如改得好,可以列入《新绿丛书》出版单行本。事后,艾明之才知道,《文哨》是由茅盾主编的进步刊物,具体编务则由以群忙里忙外操持。《新绿丛书》此前已出版两种,即穗青《脱缰的马》和郁茹《遥远的爱》,这两位作者当时都不在重庆,均是默默无闻的青年文学作者。由此可见,茅盾、以群对青年人的爱护。艾明之的小说《上海二十四小时》修改后很快列入丛书的第三种,于一九四五年由读书出版社出版。

尽管出版了中篇小说,可在艾明之眼中,社会现状依然令他失望,抗战虽然胜利了,然而国民党的大小官员纷纷抢着回南京等地,充当接收大员。失业的艾明之一边继续写作,一边思寻人生出路。可他身无分文,想回上海却连旅费也没着落,感到前途茫然。这时,他想到已回上海的以群。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给以群写了封信,倾诉自己的彷徨心思和低落情绪。很快,得到以群回信,让他去找当时还在成都的李颉人、陈翔鹤两位著名作家。以群已分别给他俩写了信。果然,他们热情接待了艾明之,李颉人当即慷慨掏出十二元,给艾明之作返回上海的路费,令艾明之感激不已。藉此,艾明之得以在一九四六年夏天返回睽别五年、日思梦想的上海。同时,他随身带回了已在重庆杀青的长篇小说《雾城秋》。这是一部以抗战胜利后的重庆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在后记中作者写道:抗战胜利了,大家原以为可以“重新建筑自己应有的一份和平、安乐的生活,所有没有被胜利冲走的腐败、贪污、颟顸、阴谋、黑暗,都将从此埋葬”,不幸的是,“种种阴谋、毒辣,不仅没有变成历史,而且已普遍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为了抗战,张根祥献出了手足,成了残废人,陆老金献出了自己的儿子。然而,他们依然在死亡线上挣扎。作品无情地揭露了抗日战争结束后,统治者的丑恶嘴脸。《雾城秋》列入“新群文艺”丛书,由以群主持的新群出版社于一九四七年三月初版。

回到上海的一年中,日子过得依然不甚安定。没有维持生活的经济来源,艾明之就难以安心写作。经友人介绍,他进入一家专售外文书籍的西书社,担任文员一类的工作。国民党接收上海后,物价飞涨,人民生活越来越贫困,能掏钱购买国外出版物的人越来越少,在苦苦支撑一年后,这家书社终于倒闭了。艾明之又一次跌进失业的阴影下。在“疑无路”之际,总有“贵人相助”,使他得以“柳暗花明”。又是以群,在关键时刻,给予他有力的帮助,介绍他进入邹韬奋创办的上海生活书店。作为老资格的作家,以群对艾明之这样一名文学青年始终给予热忱关心。以至多年后,艾明之还充满深情地怀念道:“以群不仅是我在学习创作的长途跋涉中一位诲人不倦的师长,且在我生活面临许多困难时总是第一个向我伸来热情扶助的手”。

在生活书店中的锻炼

生活书店是韬奋先生竭一生精力,历尽艰难创办起来的一家起步出版机构。韬奋先生逝世后,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生活书店得到更迅猛的发展,不仅在国内外普设分店,同时继承韬奋先生的精神,出版大量进步读物,在旧社会腐败黑暗的统治下,生活书店成了党在文化领域中一面鲜艳的红旗,一座坚强的堡垒。艾明之为自己能参加生活书店工作,感到极为兴奋。生活书店除了出版大量进步书籍外,还支持或出版了多种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刊物,《读书与出版》就是其中的一种。编辑部还是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地址是不公开的。此刊由陈原任主编(原胡绳主编),编委有周建人、陈翰伯、杜国庠等人。当时,白色恐怖严重,编辑部其实是处于半地下的工作状态。平时,编辑部只有艾明之一人留守,处理一些编务,如收受来信来稿,给读者回信,完成陈原交办的事项,编委审定当期稿件后,他跑印刷厂校对,直到交书店发行。同时,由于工作的需要,艾明之更加注重自身的学习,书店良好的环境,也为他广泛涉猎各种读物提供了诸多便利,从而极大地丰富了他的思想和学养,提升了他的精神境界。

在勤奋编务之余,艾明之也没有放松对文学创作的追求。一九四七年,他从几年来写作的短篇小说中精选九篇,请田汉题写了书名《饥饿的时候》,丁聪、朱金两位著名画家配上九幅精美插图,由上海耕耘出版社初版印行。自四川返沪,艾明之分别出版了长、中、短三部小说,奠定了他的小说家地位。这是艾明之工作和写作都比较稳定的一段时期。可惜,好景不长,白色恐怖越来越严重。经过慎重的考虑,组织上安排艾明之于一九四八年春离开上海,转入香港生活书店编辑部工作。初来乍到,稍感清静,闲不住的艾明之继续埋头创作,并常投寄给香港报刊发表。当时,生活书店正在实施一项有相当规模的计划,推出《新中国百科小丛书》,邀请各方人士写作一批马列主义思想的普及读物,秘密发往控制森严的“蒋管区”,为广大读者提供宝贵的精神食粮。在编辑部安排下,艾明之在半年时间内,完成了《马克思》《列宁》《孙中山》三部人物传记的写作。

解放战争以超出人们预期的速度,如迅雷如狂飙向前推进。在三大战役取得辉煌胜利后,又传来了北平和平解放的喜讯,滞留在香港的大批民主人士和文化人无不欢欣鼓舞,打算离开香港回到新生的北平,党组织及时租借了一艘外籍轮船,准备将他们专轮运返北平。艾明之和生活书店的部分工作人员也在其中。其实,当时艾明之完全可以继续留在香港工作。他的女友周荫君一九四八年夏从燕京大学刚毕业,就来香港和他结婚成家,其时已有几个月的身孕。但急于回到新生的祖国,急于参加新的工作,他们的这种心情是如此迫切而强烈。他们最终打消可能在船上流产的顾虑,登上了运送香港民主人士和文化人回北平的第一艘专轮。仅仅过了六个月,周荫君随丈夫艾明之又从香港回到了北平,而北平已然是天翻地覆换了人间。

在北平的生活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接着上海也解放了。这在艾明之心里引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在学习全国第一次文代会的文件和许多作家的发言中,强烈地意识到,展现在面前的是他陌生而新奇的全新生活。如果不去体验,将会两眼漆黑,要想写出像样的文学作品来,无异于缘木求鱼。他下定了决心:辞去生活书店的工作,回到自己熟悉的上海,为自己的城市写作寻求一个更丰富更扎实的新空间。离开北平前夕,艾明之专门到北京饭店向茅盾先生辞行,茅盾对他的意愿表示肯定,并说把写作放下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关系,要紧的是应有长期深入生活的思想准备,为自己今后写作开辟一个新的起点。茅盾当时还写了一封信,托艾明之带给时任华东局统战部副部长的周而复同志。

艾明之并不知晓茅盾写给周的信中内容,生怕误了事,回沪不久,就到上海大厦周而复工作的地方,将茅盾的信转交给他。 周看信后对艾明之说,茅公提到你回上海是想深入生活,要我有机会时给予帮助。艾明之听后,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心头,差一点掉下泪来。他和茅公并没有太多交往,对于一个文学青年,茅公竟显示出如此崇高关爱和巨大的支持,艾明之为之深深感动。不久,艾明之接到通知,让他去上海市政府重工业处报到,随后他被分配到上海第三钢铁厂任军管会军事助理员,一年后又继任副厂长。艾明之的生活由此掀开了新的一页。

生活是座富矿。在钢铁厂工作了三年后,艾明之又到江南造船厂下生活一年多,这些都为艾明之创作城市题材的作品提供了现实的依据和想象的翅膀。在钢铁厂期间,他先后创作、发表或出版了建国后第一部长篇小说《不疲倦的斗争》,独幕剧《炉边风波》,三幕话剧《钢铁的力量》等。尤其短篇小说集《竞赛》出版后,其中有三篇作品被日本《新的世界》杂志翻译发表。

早期在生活书店几年的工作与写作生活,为艾明之提供了难得的锻炼机会,更使他的文学写作打实了基础,结出了硕果。

小说及电影剧本创作

一九五三年夏,艾明之接到华东局宣传部一纸公函,调他到刚成立不久的上海电影剧本创作所任编剧(夏衍、柯灵为正、副所长)。这样,他三年的钢铁厂生活就此结束了。从严格意义上说,艾明之以前只能说是一个业余作者,写作不是维持生活的主要来源。现在他成了被正式任命的专业作家,这让他感到惶恐,感到了肩头上的分量。

翌年,他第一次写出过去从未涉足的电影剧本《伟大的起点》,这是上海解放后经中央宣传部审批通过,第一部投拍的反映上海工人生活和斗争的影片,剧本获得了文化部颁发的剧本奖。在后来的两年中,艾明之先后发表了一部长篇小说,一部大型多幕喜剧,两部电影剧本。这些作品问世后,普遍受到读者和观众的青睐,在社会上产生了广泛的反响。

艾明之在生活中一直很低调,从不伸手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他调入电影剧本创作所时,所里没有房子可分配,他毫无怨言地以高额租金向当时还大量存在的私人二房东借房居住。那时他全家八口,全靠他们夫妇两人不高的工资维持生活。而房租就占去了艾明之一半工资。有一天,艾明之接到通知,说市里将给文艺界十个人分配住房,其中就有艾明之。听到这消息,艾明之欣喜若狂,因为私人二房东的高租金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领导上派人陪他去看分配给他的房子。他看了房子,怔了很久: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么好的地段,得到这么好的一套住房。但他激动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对领他看房的同志说,非常感谢组织上的关心和帮助,请务必转达他真诚的谢意!但他不想搬到这里来住,他还年轻,住这样的房子不太合适。那位同志看了他一眼,问你不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吗?艾明之说,不必了,就这么决定了。事后,艾明之从未与人提起此事。连他后来工作的上海电影制片厂也一直以为他有住房,厂里职工分配住房,从来没有他的份。有人知道原委,背后笑话他笨蛋,不要白不要!艾明之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他朴素地认为,自己工作年份不长,对党贡献不大,不配住这么高档的房子。这样,艾明之继续以每月需付出半个月工资的高额租金,租住在他的旧居,寒去暑来,年复一年。

一九五五年,艾明之有了一次难忘的东北之行,在广袤的黑土地上,他目不暇接,感受着工业基地上火热的建设生活,更被那些怀抱“志在四方”的伟大理想,从祖国四面八方奔赴工业建设第一线的青年事迹所打动。回到上海,一次巧遇靳以,他要艾明之为新创刊的大型文学杂志《收获》写稿。受此激励,艾明之挥笔写出建国后第二部长篇小说《沉浮》。小说女主人公简素华从护士学校毕业后,主动奔赴北方工业基地,将青春热血洒在那片热土上。《沉浮》首刊于《收获》第二期,后出版单行本,连续再版十五次,印数超过百万册之巨,还译成多国文字在国外印行。接着,艾明之又把小说改编成电影剧本《护士日记》,女主角由建国后一直未能找到合适主角的著名演员王丹凤出任。一次,原上海市长陈毅视察上影厂,当了解到此片因有小资产阶级情调而末获通过时,即要求看片。他看完后大声说:什么小资情调,我看是一部好影片,可以立即放映。艾明之和电影厂职工无不欢欣鼓舞。影片放映后,赢得观众一片喝彩。尤其是王丹凤演唱的影片插曲《小燕子》不径而走,家喻户晓。接着,艾明之创作了四幕七场喜剧《幸福》。这是建国后第一部喜剧,由上影剧团首演后,受到观众热烈追捧,票房爆满。以后又被滑稽戏、沪剧、淮剧、评弹等各地方剧种移植演出。接着,北京青年艺术剧院上演此剧连演一百多场。之后,全国各省市话剧团也争相上演,在国内刮起了一股不小的“幸福风”。

遗憾之中的坦然

一九六三年,艾明之酝酿多年的长篇系列小说《火焰三部曲》第一部,五十余万字的《火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这部小说以上海这座工业大城市为背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上海工人斗争生活写起,通过一个工人家庭悲欢离合的命运,折射出工业文明初始期及我国第一代产业工人,在上海近五十年中波澜壮阔的巨大变迁和斗争画卷。小说气势恢宏,人物形象鲜明,情节曲折生动,颇为引人入胜。这是艾明之创作规模最大的一部作品,也是他向自己挑战的一个创作高地。《火种》出版后,部分章节曾在《中国文学》英文版上连载,茅盾撰写长篇评论在《收获》上发表,对《火种》予以推介,并呼吁有关方面帮助作者完成这个宏大的创作计划。小说亦受到读者高度评价,先后再版四次,印数约五十万册。《火种》的创作成功,大大地鼓舞了艾明之。于是,他马不停蹄,投入长篇系列的第二部《燃烧吧,上海》的创作中。然面,灾难降临了。“文革”的风暴摧残着一切优秀的文艺作品。艾明之已完成的十七万字初稿,连同多年来为创作三部曲而搜集、整理的全部资料,统统被打成毒草付之一炬。火光中,艾明之的心在颤抖,在无声地淌血。他的创作热情从此跌入冰点,再也不愿涉及文学之事。时过二十年,一直到八十年代后期,艾明之在体质每况愈下的情况下,依然凭着一股顽强毅力,从头开始,终于创作完成了五十余万字的《燃烧吧,上海》。然而,时运不济,由于整个社会及文学处在嬗变转型之中,以城市工人生活为题材的作品已日显背运,这部小说仅印了五千册,与《火种》相比,印数仅为其百分之一。尽管看过这部作品的专家与读者认为,它比《火种》更臻成熟、完美。然而,书店的征订数就是裁定一部作品生死的法官啊!

艾明之从十九岁创作第一部上海题材的小说《上海二十四小时》起,共创作了五部长篇小说,六部中篇小说,十多部电影、话剧剧本。他曾任上海政协一至四届委员,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等职。由于在“文革”中饱受折磨,身心受到极大伤害,他被心脏病等老年性疾病纠缠着,不得不搁下一生所挚爱的笔。《火焰三部曲》的第三部将永付厥如,成为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然而,就他一生创作而言,六卷本的《艾明之文集》已雄辩地说明:他以自身的努力,以及对文坛所作的贡献,既可感到自慰,亦当十分坦然。

如今,艾明之如同都市的隐士,深居简出,颐养天年。但要寻到他,还不算一桩难事。我们先后有过多次晤谈,虽然艾明之已置身文学之外,谈起文坛往事,神情淡定,是缓缓的,平静的,清晰的,仿佛如轻云微风一般。而时下的文坛,却多是时尚的,功利的,快餐式的作品。毕竟时代不同了。但人们有理由思考,只有深刻反映民众真实生活的作品,才能体现文学的力量。这就需要有良知的作家,立志做民众的代言人,为之呐喊,为之讴歌。寻找艾明之,就是寻找这样一种质朴之声、正义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