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论敌”张若谷二三事

【类型】报纸
【作者】周允中
【简介】 张若谷(1905-1967)是个天主教徒的作家,上海市南汇县周浦镇人。原名张天松,字若谷。 出身于一个改良气息颇为浓厚的家庭,早年就读于天主教徐汇中学,1925年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掌握了一手出众的法文,同时皈依了天主教,并且迷恋上了音乐艺术,1926年以后历任上海艺术大学教授,南京《革命军日报》
【全文】

 张若谷(19051967)是个天主教徒的作家,上海市南汇县周浦镇人。原名张天松,字若谷。 出身于一个改良气息颇为浓厚的家庭,早年就读于天主教徐汇中学,1925年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掌握了一手出众的法文,同时皈依了天主教,并且迷恋上了音乐艺术,1926年以后历任上海艺术大学教授,南京《革命军日报》编辑,上海大晚报记者。后遍览欧洲,至比利时天主教鲁汶大学留学,学习社会学和神学,1935年回国任《上海时报》记者。后改任《上海神州报》记者,创办并兼任《大上海人》半月刊主编。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中美日报》在上海创刊,张若谷应邀担任副刊《集纳》的编辑。经常刊登抗日的文章,引起了日寇及其走狗的不满,曾经三次被租界当局勒令停刊。为此他写了《三次复刊小言》,强调了抗日爱国,是孤岛上海每一个中国同胞的共同意志。《中美日报》被迫停刊又复刊的实际,证明了正义与邪恶,忠与奸斗争的结果。 他还用中英两国文字发表了大量抗日救亡的文章,揭露和抨击落水文人,使得汪精卫恼羞成怒,将他列入了抗日分子的黑名单。19419月,张若谷在上海法租界,因“抗日救国罪”被日本宪兵当局逮捕绑架。最终经受不住拷打,变节投敌。而且参加了大东亚文学者代表大会,成了一个落水文人。1945年抗战胜利后,张若谷曾去南京任天主教南京教区总主教的私人秘书,并且任天主教《益世报》南京版编辑。
    1955
9月,张若谷因宗教原因被抄家。,并被遣送至东北劳改农场劳动。1967年,因病去世,活了62年。他一生出版了几十本书籍,有《文学生活》、《异国情调》、《战争·饮食·男女》、《艺术三家言》、《音乐ABC》、《歌剧ABC》、《到音乐会去》、《都会交响曲》、《新都巡礼》,《佘山导游》、《梵蒂冈一瞥》及《百龄老人》等等。

但是,张若谷能够留存在人们记忆之中的,却是由于攻击鲁迅而著名。早在20年代,他就攻击鲁迅的杂文是“代表现代绍兴师爷的一种特殊性格。”还写了一部名曰《婆汉迷》的长篇小说,被称作是新的儒林外史,在《大晚报》上连载,其中的主人公罗无心即影射鲁迅,惹得鲁迅干脆用罗怃的笔名反讽写文章。

鲁迅与张若谷的纷争,主要有这么几次。

一次是张若谷写了一篇短文 《恶癖》,先从文人的不良习惯谈起,再说到从日本文人恶癖,要求中国有为的青年,保持健全的精神,不要犯此恶癖。鲁迅指出:文人喜好舔嘴唇和抓头发,也不能算是什么恶德,如果不舒服,只好熬着,那么,要做有为的青年和文人,真是一天天的艰难起来了。

另外一次是张若谷在《大晚报·辣椒与橄榄》上发表了《拥护》的文章,声称:“拥护言论不自由,惟其言论不自由,才有好文章做出来。”鲁迅发表了《不负责任的坦克车》,说:有一个自称姓张的说过。。。。。。这不负责任的文体,不知道比坦克车怎样?躲在统治者的坦克车里面,攻击民主人士不敢勇往直前,你敢出来!出来!躲在背后说风凉话不算好汉!你若真相信他的话,上了他的当,赤膊奔上前阵,像三国时的许楮似的充好汉,那他立刻就会给你一枪,然后,骂一声“谁叫你赤膊的——活该”。鲁迅的意思是不要相信张若谷的不负责任的话,随随便便的去送死.

再有一次是鲁迅在《沉滓的泛起》一文中提及的:在日本占据东三省以后的上海一带,古的沉滓,新的沉滓都翻着筋斗漂上来。先看《两亲家游非洲》,又看爱国歌舞表演,更看《日本小品文选》和《艺术三家言》,并且进点茶点而发挥,那么,中国就得救了。《艺术三家言》是张若谷,朱应鹏,傅彦长三个人谈论艺术的评论汇集,在当年的上海滩,被吹嘘为空前的巨观,这些人鼓吹唯美主义,民族主义的文艺理论,鲁迅在此痛斥他们的文章是泛起的沉滓。

张若谷与鲁迅有关的另外一件事,是他在《大晚报》上,发表了《五十分钟和萧伯纳在一起》一文,其中记述给萧伯纳送礼时的情形说:笔会的同人,派希腊式鼻子的邵洵美做代表,捧了一只大的玻璃框子,里面装了十几个北平土产的泥制优伶脸谱,红面孔的关云长,白面孔的曹操,长胡子的老生,包扎头的花旦,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萧老头儿装出似乎很有兴味的样子,指着一个长白胡须和他有些相像的脸谱,微笑着问道:这是不是中国的老爷?’‘不是老爷,是舞台上的老头儿。我对他说。他好像没有听见。”据张若谷自称,他所说的舞台上的老头儿,是讽刺萧伯纳的。不过施蛰存先生曾经写文章指出,张若谷一贯喜欢自我宣传,他以记者的身份混进宋庆龄住宅和世界社,每当记者拍照的时候,他总是站在前面,有一次竟然蹲在萧伯纳的背后,紧贴墙壁,露出一张脑袋来。这张照片后来登在《现代》杂志上

我父亲周楞伽曾经和张若谷也曾经发生过一次争吵,以至于差点动起手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40年夏秋之际,我父亲经陈蝶衣介绍,主编毛子佩(国民党三青团地下宣传部长)创办的《小说日报》第一版。当时张若谷攻击陈灵犀主编的《社会日报》鼓吹风花雪月,贻误抗战大局。两人发生了笔战。我父亲爱打抱不平,自告奋勇地去寻找张若谷,异想天开地想去调停双方的矛盾。当时的《社会日报》和《中美日报》的社址在同一栋大楼里,跬步即至。张若谷见了我父亲自然一番客套话,因为我父亲自幼耳聋失聪,于是双方以纸笔代口,进行笔谈。我父亲根据陈灵犀的理由向张提出质问,最后劝张认错,了结这场纠纷。张若谷见周楞伽前来充当说客,脸色很不愉快,但笔下却敷衍我父亲,说是感谢他出面调解,理当遵照办理,停止笔战,于是双方握手作别。不料张若谷是个无赖,他收藏起当天的笔谈记录,第二天在《中美日报》上刊登了出来,开头的客套话全文登载,下面删去代陈灵犀说话的部分,捏造了许多有利于他的赞美谀辞,和我父亲的原意完全相反。害得陈灵犀气得眼睛发红,见了我父亲再也不加理睬。我父亲只得找到一起编辑《生活与实践丛刊》,当时正任《中美日报》副刊《堡垒》的编辑范泉,去找张若谷评理,首先我父亲要张交出笔谈记录,张推脱原文排印以后没有保留,两人话不投机争吵起来,周上前一把抓住张,张若谷翻身逃出室外,随即从报馆里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摩拳擦掌向我父亲示威。范泉连忙过来劝解,说是张若谷有国民党的社会背景,示意我父亲不要轻举妄动。并且陪同我父亲一起到《社会日报》的报馆,向陈灵犀说明,方才作罢。这真可谓是一桩文坛的趣闻逸事。

据上海戏剧家蒋星煜介绍,抗战胜利以后,张曾经委托他代为介绍过工作,被他婉言拒绝了。张若谷的夫人,解放以后,曾经和蒋星煜一起在上海文化局工作,文革以前,张曾经几次来文化局找过她,此时的张若谷已经早早的显露出老态龙钟的模样,再也没有当年艺术三大家,以及钻营在萧伯纳身边的报社记者的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