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报纸
【作者】龚明德
【简介】 福建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印行的《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是一部十六开本硬精装还算严谨的专业工具书。在这部工具书的“小说(附录)”部分《出版年份不详的小说书目》共载录一百五十本左右的小说书目,其中有一本是“冯文炳等著”的《浣衣母》,“上海三联出版社”出版,依照体例排列了这本多人合集《浣衣母
【全文】
福建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印行的《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是一部十六开本硬精装还算严谨的专业工具书。在这部工具书的“小说(附录)”部分《出版年份不详的小说书目》共载录一百五十本左右的小说书目,其中有一本是“冯文炳等著”的《浣衣母》,“上海三联出版社”出版,依照体例排列了这本多人合集《浣衣母》的细目。
《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里的《浣衣母》细目,反映了编者的认真精神,一看就知道是编者拿着原书一页一页翻看后才过录下该书实际收录的各篇小说及其作者名字的。当然,仍然有笔误,比如汪敬熙错成了“汪敬照”、高世华错成了“冯世华”、陈翔鹤错成了“阵翔鹤”。最不可原谅的是把鲁迅的名篇《药》仍像原本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的目录一样地又错成了“《叶》”。
仔细翻阅过这本名为《浣衣母》的多人小说合集民国印本的读者,一旦在目录上发现鲁迅还写过题为《叶》的小说,估计都会大喜过望,以为莫非这书中尚有鲁迅末入集的集外作品,而且还是小说!但看过内页,结果是把繁体字“药”认错了成“叶”。繁体的“药”和“叶”,真有些字形相像。这里,要算真正的“手民之误”——拣字工认错了字也拣错了字。
不仅把鲁迅名篇《药》误植为“《叶》”,而且这本书名为《浣衣母》的多人小说合集在目录上还有更严重的差错,即收录了作品却未列入目录即有文无目的有八人、而列入了目录的却又在正文找不到作品即有目无文的多达十一人!
为了让见不到这本《浣衣母》的读者也能有一个明晰的印象,这里不避琐细分别逐一列出上述有文无目和有目无文的作家及其作品。
收录了作品却未列入目录的即有文无目者八人及其作品分别为:冯至的《蝉与晚祷》和《仲尼之丧》,高世华的《沉自己的船》,莎子的《白头翁的故事》,陈翔鹤的《See!》和《西风吹到了枕边》,许钦文的《父亲的花园》、《小狗的厄运》和《石宕》,青雨的《三个真命天子》,朋其的《我的情人》和《蛋》,向培良的《飘渺的梦》、《六封书》和《吸烟及吸烟之类的故事》。
列入了目录却在正文找不到作品的即有目无文者共十一人及其作品分别为:尚钺的《子与父》和《谁知道》,魏金枝的《留下锁上的黄昏》,李霁野的《嫩黄瓜》和《微笑的脸面》,黎锦明《社交问题》、《轻微的印象》和《复仇》,川岛的《惘然》,汪静之的《伤心的祈祷》,杨振声的《渔家》,胡山源的《睡》,赵景澐的《阿美》,林如稷的《将过去》,顾瓍的《失踪》。
再加上列入了目录也有作品即有文有目录者共七人及其作品,分别为:冯文炳《浣衣母》、《竹林的故事》和《河上柳》,沅君《旅行》和《慈母》,蹇先艾《到家的晚上》和《水葬》,鲁迅《狂人日记》、《药》、《肥皂》和《离婚》,俞平伯《花匠》,罗家伦《是爱情还是苦痛》,汪敬煕《一个勤学的学生》和《瘸子王二的驴》。
上述无论是有文无目者、有目无文者,还是有目有文者,都会让熟悉中国现代小说史尤其是熟悉“第一个十年”的中国小说史的读者顿时看出这本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的一个特征,就是这些小说作家及其小说作品都在鲁迅那篇名著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的论说范围之内。这还真是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的重要特征,以下就把鲁迅编选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与之作一番比对。
真正“一比吓一跳”,——不用细读作品,只机械地硬性比较两者的作品内文版式,原来相同篇目的每页行数和每行字数乃至字号字形完全都一模一样,仅仅多人合集《浣衣母》上下长度即规范说法的“高”要少一个半厘米,两本书的左右宽度一致。
也就是说,事实证明: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是偷取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一九三五年七月十五日初版印行的鲁迅编选《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部分内容,利用原纸型经过挖去原页码又重新编制新的页码连缀而成的一本盗印书。按唐弢《晦庵书话》中《翻版书》一文说的,多人合集《浣衣母》应属于“变乱旧章,面目全非”的盗印本。如同当时的所有盗印本一样,《浣衣母》除了唐弢指出的“仅仅把各篇次序颠倒”之外,还丢弃了一些作品。
被盗印本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丢弃了《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哪些作品呢?这本来不值得探究,因为盗印者并没有什么“编选意图”,他们仅仅为了唐弢《翻版书》中说的“牟利”而已。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一点,还是稍微交代一下。
鲁迅编选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共收作家三十三人、作品五十九篇,所选的作品占总页码四百二十二页。而盗印本《浣衣母》偷取的作品,是一个作家一个作家的整体抽取,共偷取鲁迅所选作家的一半稍多的十五人。偷取作品三十篇也大体是《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阵容的一半,不算两页目录,正文是二百一十二页,大体也是《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一半。
为了不让读者打开书一眼就发现这本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是盗印本,盗印者就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中间一叠先偷取紧挨着的冯文炳、沅君和蹇先艾这三家,放在最前面。用作书名的《浣衣母》刚好在卷首,就用作了书名,这也是那时的给书命名的惯例。从这一点判断,盗印者很可能就是能到印刷厂直接偷取《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纸型就在这家印刷厂印刷该盗印本的人,或是展转得到纸型而在另外的处所操持盗印成“新书”的。
第二叠被偷取的是《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最前面的四家,即鲁迅、俞平伯、罗家伦和汪敬煕。跳过五家,又偷取冯至、高世华、莎子和陈翔鹤四家。许钦文是独取的,前面的李健吾和后面的王鲁彦都没被偷取。再跳过六家,偷取了青雨和朋其。最后偷取了向培良的三篇作品,全书盗取完工。
从上面的叙说中已得知,被盗印本多人小说合集《浣衣母》偷取的共十五家,即有文有目的七家和有文无目的八家,有目无文即仅在目录上出现过的有十一家。还有七家未被盗用者光顾,这七家分别为陈炜谟、斐文中、李健吾、王鲁彦、凌叔华、小酩和台静农。完全未被盗印者看上眼的,也不是什么这些作家的地位和作品质量有问题,仅仅是排印目录时随意性地疏漏。目录排了两个页码,像这么一本书的规模了,就连核对正文的工序也省去,所以《浣衣母》的目录中大部分是无法按图索骥的。为了使用,只有特意从头至尾翻遍《浣衣母》的正文,再动手自编了一份包括作者、作品和所在页码的全目。
不仅《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这种由相关专业人员组编的工具书收录了《浣衣母》,连由国家图书馆专业人员组编的《民国时期总书目》,前后两次印本也收录了《浣衣母》,编码为“文学理论·世界文学·中国文学”上下两卷中的第“111222”号图书,不过在引录收入作家姓名时将鲁迅列为首位,也是依据《浣衣母》实收作家作品来录载的,无高世华,用“等”表示没录载全部。
具体到这册盗印本《浣衣母》,应该说它还是有其利用价值的。尤其它不是重新拣字排版,没有造成新的手民之误,我们可以当作《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抽印本来使用。我查了上海辞书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印行的一百四十万字的《出版词典》以及一九九三年二月上海学林出版社印行的《近现代上海出版业印象记》两本工具书,都不见盗印本《浣衣母》的上海“三联出版社”的介绍。证明做贼心虚,“三联出版社”的主事人员没有留下什么“史料”。
《浣衣母》盗取《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中的十五家作品,这十五个作家,除鲁迅一九三六年秋去世外,其他一些作家尚有机会得见此盗印本,不会完全没有被发现的史实记录的,至少全面检读这十多个作家的那些年头的私人通信和日记,可以找出相关言说的。操持《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出版业务的赵家璧是直接的受害者,他不会完全不知情的。
《浣衣母》没有版权页,不是残缺,完本就没有版权登记。这册盗印本的印行时间,应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上市之后。如果是出版机构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的“内贼”操办此书印行,时间也该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打成纸型之后,可以从鲁迅的相关日记和书信中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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