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报纸
【作者】 彭林祥
【简介】 1940年年初,路翎开始了《财主的儿子》的创作。1941年2月,初稿《财主的儿子》写毕,他寄给了正在香港的胡风,遗憾的是,胡风在战乱中将书稿遗失。从1942年夏开始,沉浸在托尔斯泰“伟大的魄力”和“罗曼·罗兰底英雄的呼吸”中的路翎,在重庆南温泉国
【全文】
1940年年初,路翎开始了《财主的儿子》的创作。1941年2月,初稿《财主的儿子》写毕,他寄给了正在香港的胡风,遗憾的是,胡风在战乱中将书稿遗失。从1942年夏开始,沉浸在托尔斯泰“伟大的魄力”和“罗曼·罗兰底英雄的呼吸”中的路翎,在重庆南温泉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图书馆的一间小屋里,开始重新构思和创作他的《财主底儿子》,小说分两部,第一部完成于1943年11月,共15章,第二部完成于1945年5月,共16章。共计80余万字。
第一部完成后,路翎就把初稿交给了胡风。胡风花了七八天时间看完,并记下一些意见,打算与路翎在见面时详细谈谈。到了1944年春节后,路翎来胡风家,两人详细讨论了这篇小说,胡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路翎决定对小说的部分内容加以修改,并改名为《财主的儿女们》。在路翎对第一部进行了修改的同时,胡风就开始联系出版社。因几个月前,五十年代出版社(该社成立于1941年1月成立,金长佑担任社长,梁纯夫担任总编辑)曾向他约过稿,还想请他帮忙介绍稿子。此时,胡风首先想到了该社。在《胡风回忆录》中有如下记载:
我又重看了一遍修改后的《儿女们》第一章,决定去找金长佑,试谈一下这本书的出版。谈完回到住处不久,金长佑及其编辑梁纯夫就来找我,商谈《儿女们》的出版条件。看来,他们是有意了。当即将稿子交他们送审。
书稿交给出版社后,表明此书已进入了出版程序,但距书出版还有一个较长的周期。出版社要把书稿提交图书审查机关送审,与作者订立出版合约,编辑还要对小说进行编辑、校对等。在这个期间,时常发生变数,《财主底儿女们》就遭遇此劫。
也就是《财主底儿女们》提交五十年代出版之际,胡风正在计划办《希望》文学刊物,但要办刊物,必须向国民党中宣部送审,只有得到刊物的登记证后才能正式发行。到了1944年8月底,登记证才拿到。金长佑社长知道此事后,又主动表示愿意出版,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签定了出版合同。由于杂志由胡风主编,七月派作家积极投稿,稿源充足,第一期很快就于1945年1月问世。刊物问世之后,很快引起了读者的注意,仅重庆一地,一天就买出了几百份,实在让主编胡风看到了前景。第二期、第三期的组稿、编辑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但是忽生变数,五十年代出版社在出版了第三期之后,就不愿再出版了!至于原因,胡风认为是《希望》杂志没能约到郭沫若和茅盾等名家的稿件:
他(指金长佑)曾向我提出过要我约郭沫若和茅盾等写稿,我拒绝了。这是我多年来办刊物的宗旨。如果我用名人的文章做广告,就不至于在出杂志时受到这多的阻力,在个人经济方面遭受这多的剥削。我的目的就是愿在众多的读者来稿中选出有新的思想新的活力的新人的作品。
因不愿出版《希望》,而累及到《财主底儿女们》,以致出版社把已订好的合约都毁了,这让原本以为能顺利出版并能得到一定经济回报的胡风大为不满。五十年代出版社既然不能出,胡风只得寄希望于自己的出版社——南天出版社。这是一家由胡风主办,七月派作家入股,梅志作发行人的出版社,主要出版该派的作品,但没有版税稿费,但此时南天出版社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为了募集出版《财主底儿女们》的资金和扩大此书的影响,胡风又特意提前在《新华日报》(1945年7月15日)和《希望》(第三期,1945年8月)上提前刊登了预告:
财主底儿女们 路翎作 南天出版社出版
约一百一十万字的大长篇。时间自一·二八战争到苏德战争爆发,舞台由苏州、上海、南京、江南原野、九江、武汉以至重庆、四川农村,人物有七十个以上,(这里有真的人汪精卫和陈独秀。)主要的是青年男女,一·二八一代的青年男女,抗战发生后一代的青年男女。以这些人物为辐射中心,在这部大史诗里面,激荡着神圣的民族解放战争底狂风暴雨,燃烧着青春底熊熊的热情火焰,跃动着人民的潜在的力量和强烈的追求,而且,作者是向着将来,为了将来的,所以,通过这部史诗里面的那些激荡的境界,痛苦的境界,阴暗的境界,欢乐而庄严的境界,始终流贯着对于封建主义和个人主义的痛烈的批判和对于民族解放,人民解放,个性解放的狂热的要求。这是现代中国底百科全书,因为他所包含的是现代精神现象的一些主要的倾向,横可以通向全体,直可以由过去通向未来的倾向,这是光明和斗争的大交响。在众音的和鸣中间,作者和他的人物是举起了整个的生命向我们祖国的苦恼而有勇气的青年兄弟姊妹们呼唤着的。
优待读者预定办法
1.《财主的儿女们》分装四厚册,第一册八月中旬出版,全书年内出齐,在第一册出版前汇款二千元,可为本书预约户。但为顾及成本计,预约以一千部为度。
2.预约户可享下列优待:(一)书价七折,包扎费免收;全书比照第一册出版时之基本价倍数出售,不受加价影响。
3.预约户收到第一册书后,如欲购买全书,第二次再汇二千元,第三四次各汇一千五百元,俟全书出齐后再行结算,多退少补,如不愿继续购买,可于每册出版后,立即通知结算。
4.凡非预约户,概照定价十足发售。
5.每次出版,首先寄发预约户。
需要指出的是,这则广告中所说该书有110万字,但实际上全书只有80万字。拟订出四册,也主要考虑到由土纸印,土纸质量较差,一本书不能印得太厚。尽管拟该书由南天出版社出版的,但在抗战胜利后,出版情形有了变化,上海方面的白报纸涌进四川,土纸印的作品就很难发行。南天出版社用土纸印行的书卖不出去,经济周转不灵,直接导致了出版社的倒闭。
在南天出版社宣布结束后,胡风开始又以希望社的名义向社会募集资金,在一些朋友、文艺朋友青年等的鼎立支持下,共募得股金十多万元,就是依靠这些股金,开始了以希望社出版图书的计划。由于采用了白报纸印书,《财主底儿女们》原来计划四册改为上下册出版,几经周折,《财主底儿女们》(上)作为希望社出版的第一部作品于1945年11月终于出版。全书647页,书前有胡风的《序》(1945年7月3日)和作者的《题记》(1945年5月16日)。
为了扩大此书的销路和影响,胡风又特地在《新华日报》1945年12月3日上再次刊登了出版广告,宣传内容与预约广告相同。但这次广告不同的是,这次标明是“希望社出版”,纸张也是用浏阳纸精印,定价比预约时的价格便宜了近一半。由于没有自己的图书发行机构,胡风亲自到各书店去推销,所以又有“各大书店代售”的说明。
按理,上册出版后,下册应该马上进入出版程序。但抗战胜利后,重庆作为政治、文化中心的使命结束。南京、上海分别作为政治、文化中心得以恢复。胡风一家人回迁上海,找房子重新安顿下来,继续印行《希望》,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而路翎则回南京,找工作谋生,小说下部的修改也受到影响。直到1947年5月,路翎来上海与胡风商讨小说下部的修改,下册才进入出版程序,一直到1948年2月,希望社推出了《财主底儿女们》(下),由于上部出版的时间较早,又主要在重庆发卖,所以在初版下册的同时又再版了《财主的儿女们》(上)。自此,《财主底儿女们》才以全貌面世。
解放后,新中国建立了新的出版体制,出版业成为国家的文化事业机构,是社会整合、舆论宣传和意识形态建构的强有力工具。出版图书不再是单个人的意志所能决定,而必须经过一套严格的发稿制度、出版制度。由于胡风派理论和作品从四十年代就一直受到了批判,特别是“胡风反革命集团”确立之后,其主要成员的作品更是遭到查禁。 如1955年7月,中共中央中宣部发出了《关于胡风及胡风集团骨干分子的著作和翻译书籍的处理办法》中,公布了第一批明令停售和停版的书目为19人93种著译作品,其中路翎有9种。同年的11月,文化部又颁发了《处理胡风及胡风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著作和翻译书籍补充目录》,共涉及胡风及胡风集团骨干分子14人66种作品,其中路翎有6种。《财主底儿女们》自然不可能得到再版的机会。直到文革结束,胡风派命运得以彻底改观之后,胡风派作家作品才得以重新面世。
从1981年开始,为保存我国现代文学资料,满足研究、教学工作者和广大读者的需要,人民文学出版社以“中国现代文学作品原本选印”的名义陆续推出了一大批现代文学作品,在第二批中,《财主底儿女们》(上下)得以在1985年3月重排问世,没有改动,只是对书中多处文字舛误作了改正。这一次印行了76000册。从1945年到1985年,时间已相隔了整整40年!此后,《财主底儿女们》的再版或重印才得以陆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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